綠角財經筆記: 超級困難的指數化投資(The Mental and Emotional Challenges of Indexing)

超級困難的指數化投資(The Mental and Emotional Challenges of Inde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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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指數化投資開始出現以來，”簡單”、”懶人’、”沒時間”、”非專業”這些形容詞就繞著這個投資方式打轉。似乎是，只要你是沒時間，不願研究市場的非專業投資人士，你很簡單就可以採行指數化投資。

我自己做指數化投資。在懂得指數化投資的原理之後，採行這個做法，一用十年，非常放心。我也以為，這是個很簡單就可以採用的方法。我認為，只要好好展現指數化投資的論點與實際優越成績給許許多多的讀者朋友看，只要他相信了這些論點，他就可以使用。

很簡單啊!

我到最近才有深刻體認，要採行指數化投資其實很難，非常難。

很多主動投資人(特別是認為自己會勝過市場的主動投資人)，一討論到指數化投資，口氣彷彿那是一個被自己放棄的另一條路。言下之意就是，”這條路人人都會走啦，只是我沒走罷了。”

這種說法就像以下這樣:

考第一名很簡單啊，我沒花時間唸書而已。
減肥很簡單啊。少吃多運動。我沒去做而已。
戒煙很簡單啊，我還沒開始而已。

而其實，這正是指數化投資的難處。這些投資人大多無法克服障礙，繼續使用幾乎可以確定會帶來較差成果的主動投資方案。

指數化投資要跨越多重的心理與智力障礙。

第一個智力障礙在於，要理解投資市場中非常違背直覺的現象。也就是說，不是你多做些努力，就會有更多回報。

最近綠角部落格有一則問答可以展現這點:

讀者朋友:選股重點還是要看產業前景和公司財務狀況
綠角:這不是重點，你有沒有比別人多知道一些東西才是重點。

很多人以為有研究就有回報。

不對，你要比別人更厲害，才會有可能拿到較好的報酬。

很多投資人根本沒有體會到市場的競爭本質，就傻傻的進入市場，準備”獲利”。真實狀況是準備當砲灰。

第二個智力障礙在於理解市場是個廣義零和遊戲。

譬如，台股某年報酬是10%。假如我們立法規定，所有投資台股的投資人，每年研究時間增加一倍，請問市場報酬也會增加一倍，從10%變20%嗎?

不會。

全體投資人就是分這10%的報酬。

換句話說，你用愈低的成本參與市場，你愈有機會拿到比大多人要高的報酬。就是這樣。

這兩個原理對於瞭解的人來說，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有些投資人，這是一輩子都參不透的投資原理。

接下來還有更大的問題。心理障礙。

最嚴重最大的心理障礙，就是放棄追求更好。

指數化投資就是拿到市場報酬(扣除掉一些些指數化投資工具低微的運作成本)，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差。

嘿，你會在人生的什麼面向要求平均就好嗎?

賺錢?沒多賺一些沒關係，平均就好。
買房子?坪數大小不重要，平均就好。

不會，我們都希望自己更好。

但指數化投資就是讓你拿到每年市場平均報酬。這是一個非常違背人性的做法。

但其實，指數化投資人心裡知道。在金融市場，接受指數看似中庸的報酬，是長期取得卓越成效的不二法門。
(但請注意，不是保證正報酬。沒有方法可以讓市場風險消失。指數化投資也不例外。)

利用平庸，來追求卓越。這是指數化投資的獨到法門。

追求卓越，反而帶來平庸。這反而是大多主動投資的成果。

這個現象，我寫過好幾篇像美國股市ETF(VTI)與美股基金績效比較這種文章進行驗證。台灣市場上0050的長期投資成績，也的確勝過大多台股基金。(請參見拙作綠角的基金8堂課_2016新版。)

所以美國芝加哥大學財經系教授James Lorie說:“Some people say that if you accept index funds, you are accepting mediocrity. You are not. You are accepting superiority. ”

Indexing帶來的不是Mediocrity，是Superiority.

接下來一樣嚴重的心理障礙，指數化投資就是”不行”的投資人在用的。

你跟人家說你用指數化投資?

那麼別人通常就會認為你不懂財報分析、不懂線圖、不懂xx，不懂oo，基本上就是不行嘛!

投資，有時不只是投資而已。有不少人希望藉由投資，展現出自己是一個可以研究公司內部狀況，懂得預測產業前景，並且具有高度紀律的人。

(儘管在真實生活中，他可能是一個上班常遲到，不知道自己工作的產業前景，也不知道自己公司內發生什麼事情的人。)

用指數化投資，你會完全放棄這些”很行”的標籤。對某些投資人來說，這是根本無法割捨的心理損失。

其實有些主動投資人，其實他已經跨越了知識障礙，知道主動投資大多會落後。但他寧願承擔較差的績效，也不願放棄”精明主動”的標籤。這是標準的，贏了面子，輸了裡子。

指數化投資人贏了裡子，為什麼要輸了面子?很大原因歸功於當代金融業者與媒體的”抹黑”。

你有多少次在雜誌，在書籍中看到”沒時間，不想研究，再用指數化投資”這種說詞?

這些說法，一次又一次的加深的投資大眾對於指數化投資的負面印象。好像你有時間又懂的話，就應該做主動投資。

我才不要勒。就算我有時間，我也不想去研究個股。

為什麼?

花時間拿到比不研究更差的報酬，那有什麼用?有什麼樂趣?更何況，我的時間有更好的用處。

Charles Ellis在“The Index Revolution” 書中特別提到一點，我很有感觸。就是指數化投資在名稱上吃了大虧。

指數化投資叫被動投資(Passive investing)，另一派叫主動投資(Active investing)。

你什麼時候會覺得”被動”是一個好的做法?

保險史上最熱賣的保單，以前曾經行銷困難，因為它叫Death insurance。在改名為Life insurance後，大賣特賣。

命名很重要。

連我們自己採行指數化投資的人，也往往不自覺的，自稱”被動投資”。我們覺得沒什麼，但這是會引起負面聯想的形容詞，會讓指數化投資的推行更加困難。

這也難怪有主動基金業者，還拿”主動的美好”為主題來拍廣告。

生活大多面向，主動一點是好的，但投資界是例外。

拍這則廣告的金融業者，假如知道指數化投資的長期勝出資料，還這樣拍廣告，那是在愚民。假如金融業者連指數化投資比較強都不知道，它恐怕不太專業。

沒有意外的，媒體與業者一定會繼續使用負面說詞來形容指數化投資。因為這是讓投資人賺錢的方法，不是讓金融業者賺錢的方法。

不過，我們自己也應盡可能多用”指數化投資”這個名詞，不要再使用”被動投資”了。

總結來說，要進入指數化投資的香格里拉之前，要爬過四座高山。

前兩座是違背直覺的智力挑戰，第一，投資不是有努力就好，是要比他人厲害。第二，投資是廣義零和遊戲。

後兩座高山是心理挑戰，第一，不追求更好。第二，放棄主動投資的光環，接受指數化投資的負面標籤。

仔細想想，選擇指數化投資，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絕非口頭說說就好。很多人，就是根本爬不過去啊!

而克服這些障礙的投資人，將利用指數化投資工具，取得勝過大多主動投資人的成績。

什麼負面標籤，什麼爭論，其實都不重要。

確實拿到較好投資成果，才是真正重要的。

Win arguments沒用。Win才有用。